洛阳与兖州近两年人口激增。
其中除了各州府的流民外,还来了很多有才学的文人谋士,往往都拖家带口,一来便来一家子。
最主要的原因就是——
袁昭箜强势打开的女性为官的大门。
而在如今的家庭关系中,男性在外,女性构成了家庭的脊椎。
士族中的女郎在成长过程中都有过疑问。
大约是在她们五六岁时,本一起启蒙的兄弟都去进学。
而她们的成绩和天资往往并不逊于同族的兄弟,却只能上半日的课,并且所写的诗句、考校的成绩都不算在学堂内的排名里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她们会明白当世“男女”的差别,但那句自从懂事以来就藏在心中的“凭什么”,会一直压在她们的心底。
等待机会喷发。
比如许婉。
她去年去学院报名,如今已经是洛阳研究院的一名学生。
而那日嚣张不已的李元星,则名落孙山,不知现在何处来。
她装了十余年的乖巧。
终于可以成为自己了。
那日,在学院时她揭发了许长宁的“偷窃”行为,回到家后,被险些气疯的父亲关在柴房中。
又挨了一顿打。
但她真的很痛快。
看着父亲和兄长四处澄清虚假的真相。
他们越是愤怒,她越觉得开心。
在学院的通知书下来后,她便从家中离开了。
留了一封老死不相往来的通知信。
“这可怎么办呀,”许长宁在家闭门不出已经好几个月了。
他的那些追捧者们,不能接受他们吹捧多年的是一个女郎,逼着许长宁出面解释——
要他当场作赋。
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,根本做不出什么好诗。
只好假称抱病。
后来流言愈演愈烈,他每次出门都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。
怒急攻心,真的病了。
他不明白,自己的亲妹妹为何要做的这么绝情。
他们可是嫡亲的兄妹。
而且,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呀。
妹妹无法做官,这样好的诗赋属她的名字有什么用。归属她的亲兄长,对她也有好处呀。
这么多年,许婉因着“许长宁妹妹”的身份,在外面受到多少小娘子的尊敬和夸赞呀。
她都忘了吗?
如果妹妹现在想要做官进学,其实不揭发他也可以。
只要新写几篇,到时候他和许婉说不定还会冠上“天才兄妹”的名头。
但妹妹居然,留下了一封断绝关系的书信。自行离家了?
气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,她就不愧疚吗?
既然她做初一,就别怪他们做十五。
许长宁和父亲许圭开始散布许婉不孝的消息。
说她是一个忘恩负义、不顾父母家族、撒谎成性的小人。
然后受人怂恿,将她告到了官府。
这件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当时袁昭箜在徐州作战。
无人敢做这个主,田丰将此事压下。等袁昭箜回京再议。
如今袁昭箜得空,这件事又被重新提了起来。
两派人各执一词。
有人认为许家养育她多年,她不该忘恩负义,和许家的关系也不是她一个人想断就断。
有人则认为许婉的行为无可厚非,是许家对不起她在前。
对薄公堂当日。
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挤成一团。
袁昭箜坐在公堂之上。
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不难梳理,她心里早已有了对策和想法。
许圭和许长宁是原告,要状告女儿不孝。
容貌相似的两父子胜券在握。
许圭先是讲了自己一家为了培养许婉用了多少精力。
如今许婉“有了出息”,就要擅自断绝关系,自古以来从未有这样的先例。
许长宁在一旁大谈特谈古时孝子的故事。
并不承认偷盗了妹妹的诗词。反而倒打一耙,说许婉污蔑他。
许婉拿出的诗赋,也都是他写的。
许婉就站在一旁,冷眼相看,似乎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。
众人被许家父子说动,觉得许婉此行为确实太过。
纷纷站在门口指责起许婉。
蔡琰觉得很不公平,怒视着人群。想替许婉辩解一二。
如今她父亲蔡邕是学院的教授,许婉正是他手下的学生。
蔡琰和许婉也熟悉起来,对她家里所做的恶事有所了解。
袁昭箜拍了拍堂木,示意人群安静下来。
许婉缓慢开口,“我不愿有这样的父兄。”
然后将她自小被偷盗文章作品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下,“许长宁,我且问你。东楼赋的泛泛凫水一句是出自哪里?安雪赋又是为何所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