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碗回来，沈烟陵本来想回去给三个团子洗澡的。

虽然天气变冷了，但经过一番奔波之后，还是洗个澡的好。

医院里有热水提供，只要将病房门给关上，没有风吹过，再用床单围出一个空间来，把热水蒸腾起来的热气留住，温度不会太低。

不过路上她遇到了周强。

“领导已经赶过来了，明天会来医院看望周庭钰。”

沈烟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，但周强还是有些担心：“周庭钰这请客，他看起来没有办法精神起来，我刚才去看他，连饭都不想吃。这样下去可不行啊，对了，高热退下去了嘛？”

这一点，倒是退下去了，下午有医生来看了，温度还稍微有些高，但没有太大的问题了。

接下来，只要好好地打针吃药就可以了。

唯独这精神方面，沈烟陵也没有好办法。

“他的双腿，医生已经下了判断吗？真的没有可能了吗？”沈烟陵问道。

说起这个，周强也是沉默了下来。

最终，周强点点头：“基本不可能了，双腿粉碎性骨折，根本没有办法了。”

若只是断了，骨头是能再接起来的。

周庭钰还处于壮年，这不是什么难事。

可惜，周庭钰的双腿骨头粉碎性骨折，这就不是长起来的事情了。

除非有传说中的仙药。

可这是现实，怎么可能！

“你多开解一下，没有双腿……”

周强说不下去了，失去双腿，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安慰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沈烟陵只是点点头，她知道，可她劝说不动啊。

告别周强，沈烟陵回到病房，那碗饭没有动。

周诗雯还在尽力的劝说，可惜根本没有效果。

周庭钰看着那碗饭，压根就没有食欲。

中午那一碗面，他都是强行让自己吃下去，开动了，总不好浪费，所以他硬塞进去了。

到了晚上，这面感觉还没消化呢。

而且，对未来失望，甚至是绝望，让他根本就不饿。

或许肚子有一些感觉，但脑袋并没有想吃东西的信号。

沈烟陵也不催促，她知道周庭钰不喜欢她，说的再多，也没有办法。

这个事情，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。

那么多先天残疾的，难道都不活了？

意外每天都在发生，难道都不活了？

她收拾了一下，打扫了一下卫生，周强去而复返：“对了，这是单位那边带过来的周庭钰的换洗衣物。刚才忘记给你了。”

沈烟陵接了过去，发现周庭钰还是不发一言。

这个男人，也就是强迫他的时候，才吐了金口，还真有点金口难开的感觉。

沈烟陵道过谢，周强转身离开，还回头看了周庭钰一眼，叹息一声。

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含义了。

既有惋惜，也有叹息，惋惜于周庭钰这么好的身手，以后却无法再投身自己最热爱的事业。

叹息的也是这个，世事无常，谁知道只是出一次任务，就会遇到这个呢？

但他们其实内心都有准备，知道自己迟早都有这一天，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。

最难过的，是他们没有牺牲，救了回来，反而无法继续投身事业了。

这才是最难过的。

周强的心理，沈烟陵能够理解，无非就是一种物伤其类的伤感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他或许也会这样，或许也要退役，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情况。

那么，他到时候会怎么样呢？

或许会坦然，就这么接受了。

但或许，也可能和周庭钰一样。

不曾经历周庭钰的感觉，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最后是不是和周庭钰一样呢？

生活都无法自理，在男人的心里，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悲伤？

但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。

周强知道，自己确实是有想法，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继续留在了单位。

或许有一天，他也会害怕，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，也会退缩。

但至少现在，他还是保持了这样的心情，一如他们参军时的初心。

沈烟陵回头看了一眼周庭钰，还是没什么反应。

她打开袋子，里面都是周庭钰的衣服，都是清洗过的。

不知道是周庭钰自己清洗的，还是给他收拾衣服的战友帮忙清洗的。